就在6月2日晚，吳冠中名畫《獅子林》在嘉德春拍中,，以1.44億元人民幣成交,。去年我一位好朋友也是在春拍中,，拍得吳冠中一幅油畫,，畫的是宜興農(nóng)家常見景象：屋后空場上,，圍起幾道柵欄,，養(yǎng)了一大群鵝,，千姿百態(tài)煞是喜人。吳冠中和我這位老大哥都是宜興人,，他們對這場景都太有感情了,。

前幾天,，資深戲劇人杭程兄排了一出新戲《鵝籠書生》,，在鼓樓西劇場演出,，贏得一片喝彩,。戲是新戲，劇本卻是改編自一個古老的故事,。這故事與鵝有關(guān)，也發(fā)生在宜興,。

“風(fēng)煙俱凈，天山共色,，從流飄蕩，任意東西,。”很多人能背誦絕妙美文《與朱元思書》,，作者是南北朝的吳均，他還寫過一本志怪小說,，叫《續(xù)齊諧記》，鵝籠書生的故事,，就源自此書：

古時陽羨（即今日宜興）有一位叫許彥的老兄，某日擔(dān)著鵝籠趕路,。遇一書生說腳痛，求寄籠中,。以為是戲言，結(jié)果人進籠中,，籠子沒變大，書生也沒變小,，和兩只鵝并排安坐，鵝亦不驚,。許彥再挑鵝籠,，也并沒覺得重量增加,。行至一棵樹下,，書生從口中吐出器具肴饌,，與許彥共飲,。再后來,，書生從口中又吐出一位妙齡少女共酌,。書生喝醉了,，妙齡少女又自口中吐出一男子共飲,，少女又喝醉,，新來的男子又另吐出一女子,。如此幾番,，最終各自將吐出的男女，又逐一吞回,，那位書生送了許彥一個銅盤子，飄然而去,。

據(jù)說,，這故事也并非吳均原創(chuàng)，而是從《舊雜譬喻經(jīng)》里的段落改編來的,?！杜f雜譬喻經(jīng)》我沒讀過,，大致知道是以“譬喻”為手段微言大義的故事集。佛經(jīng)里面,，確實經(jīng)常用到譬喻手法。很多流傳很廣的古代佛教故事,，也大量使用譬喻,。

比如有個著名的故事說：11世紀(jì)的佛教大德密勒日巴，他有個弟子叫惹瓊巴,，兩人一天在路上行走,，突然天降冰雹,，密勒日巴看到路邊有個牦牛角,，就進入牛角里,，但牛角沒有變大,，密勒日巴也沒有變小,。密勒日巴在牛角里還對著惹瓊巴唱了一首歌,，說牛角里的空間，對任何了解無二的人還大得很,。

有沒有發(fā)現(xiàn),，密勒日巴和鵝籠書生的故事有些許相似,？這類故事其實從不在少數(shù),，由古至今,，為眾多文化大家津津樂道,。比如鵝籠書生的故事，蒲松齡就曾引用在他的詩句里：“世態(tài)漁洋已道盡,，人間何事不鵝籠,。”紀(jì)曉嵐在《閱微草堂筆記》里也說過：“然陽羨鵝籠,，幻中出幻,，乃輾轉(zhuǎn)相生,?！苯曜谒_蔣揚欽哲的《正見》等幾本書暢銷,，其中一本里邊，就引用了上述密勒日巴的故事,。

宗薩不光寫書,，還拍電影，最近很多人都在看他拍的《嘿瑪嘿瑪》,。十幾年前他還拍過一個電影叫《旅行者與魔法師》，講的是在不丹,，有個村官敦杜厭倦鄉(xiāng)村，向往城市,，于是踏上奔向超級城市的旅程,。路上邂逅一位僧人，二人一路同行,。僧人給敦杜講了一個故事：青年塔西不好好學(xué)習(xí),，整天心里都在惦記女人，被一位年輕美貌的女人吸引……與此同時,，敦杜和僧人的旅程中,，也加入了一位少女,。

鵝籠書生,、敦杜,、老僧,、塔西,、美女……就像修辭手法里的“頂針”,，一環(huán)引出一環(huán),，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,，又相隔了十萬八千里，如同風(fēng)馬牛不相及,。

這樣的故事,，很多人聽起來都覺得是志怪小說罷了,，但如果對佛教稍有了解，可能會感到,，其實是在講超越大小,、里外、上下等二元對立的意思,。所謂芥子須彌,，小到極致的芥子,，也與無邊無際的須彌山不二。

不過呢,，所謂事物間的這些聯(lián)系,，恐怕也是此時此地,，在時間與空間這一交匯點上的一種錯覺而已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（編輯：紅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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