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于太空,,人類有著無盡的好奇,以及問不完的問題,。7月24日,,“問天·求索”暨“太空請回答——科學探索特別活動”邀請了多位重量級嘉賓——“太空教師”、英雄航天員王亞平,,中國月球探測工程首任首席科學家歐陽自遠院士,,中國航天科技集團五院總體設計部副總設計師黃震,,“火藥雕刻師”、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有限公司四院7416廠班組長徐立平,,以及來自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的武向平院士,、茍利軍教授,回答“花式”問題,,為大家講述太空奧秘和故事,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地球會被黑洞吸進去嗎?”近日,,一位小朋友在“太空請回答——科學探索特別活動”中向茍利軍問道,。
茍利軍是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研究員、中國科學院大學教授,,還是一位75后“科普達人”,。他已記不清回答過多少次這一問題,,但樂此不疲,。這次,他在國家天文臺的辦公室里認真錄下了這一問題的答案,。
在他辦公室的門上,,貼著兩張A4紙般大小的黑洞吸積示意圖。圖中的黑洞正用力拖拽著捕獲到的時空向下旋轉,,劃出的光帶匯集成一個明亮的吸積盤,。光最終消失在黑洞的邊緣,一切都將不可避免地被拉向黑洞的深處,,而拖著“長尾巴”的噴流有些僥幸,,正在以近乎光速的速度逃竄。
有科學家估測,,在銀河系中,,除了位于中心的超大質量黑洞之外,約有上億個恒星級別黑洞,。目前,,天文界探測到的恒星級別的黑洞數(shù)量不足100個——而這些便是茍利軍的研究對象,測量黑洞的基本參數(shù),,用數(shù)據(jù)來說明黑洞的觀測特征,,描述黑洞的存在形式,用他的話來說,,好比在給黑洞“畫像”,。
“畫像”的關鍵,在于測量黑洞的質量和自旋速度,。
黑洞是宇宙中最為神秘的天體,,又是最簡單的天體,,與它相關的物理量只有質量、自旋和電荷,。若知曉黑洞的質量,、自旋速度,便可通過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物理定律,,推斷出黑洞的所有性質:大小,、引力強度、視界在赤道附近因離心力向外延伸的程度等,。
美國物理學家,、電影《星際穿越》科學顧問基普·索恩稱,“這很神奇,,與我們的日常經(jīng)驗相當不符,。這就好像你一旦知道了我的體重和奔跑速度,就能推斷出我的一切事情,,包括我眼睛的顏色,、鼻子的長度和智商這些一樣……”
黑洞的質量并不難測。茍利軍告訴中青報·中青網(wǎng)記者,,黑洞周圍往往存在著伴星或氣體以黑洞為中心進行旋轉,,通過望遠鏡探測出伴星或氣體的旋轉速度及其與黑洞的距離,可通過開普勒公式測出黑洞的質量——當然,,這只是其中一種方法,。
測量黑洞的自轉速度要難得多。以恒星級黑洞為例,,伴星通常位于黑洞之外幾百萬公里的軌道上,,而黑洞自轉所產(chǎn)生的影響效應僅局限于距離黑洞幾百公里的范圍內(nèi)。遺憾的是,,目前最先進的望遠鏡也無法分辨出這么小范圍內(nèi)的變化,。
纏繞在黑洞邊緣的吸積盤成為茍利軍的一個突破口。理論上講,,不同轉速的黑洞會對吸積盤氣體的輻射光譜,、溫度等物理量造成不同影響,比如距離黑洞越近,,氣體的溫度越高,,因此可以通過拍攝并且分析光譜來推算黑洞的轉速。
正是用這一被稱為“連續(xù)譜擬合”的方法,,茍利軍及其學生和來自澳大利亞,、美國的科學家對人類發(fā)現(xiàn)的第一個恒星級黑洞“天鵝座X-1”進行了測量,發(fā)現(xiàn)這一相當于21倍太陽質量的“龐然大物”正在以至少95%的光速自轉,。這一發(fā)現(xiàn)被刊登于2021年2月19日的頂級期刊《科學》,。
截至目前,,天文界精確測量的黑洞共20多個。茍利軍及其團隊主導測量了其中10多個黑洞的自旋速度,,“有的自旋速度接近光速,,有的轉得非常慢,約為光速的10%”,。
“這看起來是一項細微的工作,,但蘊含著拓展科學邊界的可能性?!逼埨娬f,,黑洞形成于大質量恒星的坍縮,研究黑洞不僅可以知道黑洞本身的性質,,對研究現(xiàn)有的黑洞很重要,,更為重要的是可以對黑洞的形成歷史作出一個更好的限制。
盡管研究黑洞已有20多年,,但第一次看到電影《星際穿越》中出現(xiàn)的黑洞畫面時,,大熒幕前的茍利軍仍深感震撼。距離該電影上映已近8年,,如今聊起影片中的黑洞高清圖景,,還可感受到茍利軍眼中的光,他說自己仍有些心潮澎湃,。
了解到該電影的科學顧問、物理學家基普·索恩還寫了一本同名科普書籍《星際穿越》,,介紹電影背后的科學故事,,茍利軍在看完電影的第二天,便毫不猶豫地給基普·索恩寫了封郵件,,熱切希望翻譯這本書,,并最終得以成行。
除了自身的興趣,,茍利軍翻譯該書還夾雜著更多的期待——想借此將天文學這一“冷門”學科,,以及自己所研究的這一“小眾”課題介紹給更多人,“天文學屬于基礎學科,,若沒有基礎學科的支撐,,社會很難有根本性或顛覆性的創(chuàng)新”。
就這樣,,茍利軍意外地開啟了他的科普之路,。
他翻譯了多本天文科普著作,在其中一本書的譯后記中寫道,,希望讀者“能夠對宇宙神秘天體多一分了解,,少一分神秘,,從而擴展自己的知識疆域”。
出于對科普的喜愛,,2019年他還兼任了《中國國家天文》雜志的執(zhí)行主編,。說來,茍利軍印象中第一次看到“黑洞”一詞,,便是在一本目前已??碾s志《飛碟探索》上,這讓他感到新奇,。好奇的他去問父親,,對天文了解不多的父親從字典中找出“黑洞”,努力給他解釋,。
現(xiàn)在的他成了向別人“解釋”黑洞以及宇宙的人,。
他寫了不少傳播甚廣的科普文章,帶讀者“透視”科學家拍攝的首張黑洞照片,,傾聽星辰大海的聲音“引力波”,。去做科普講座,他認真回答小朋友提出的“地球會不會被黑洞吸進去”或類似問題,。他告訴記者,,根據(jù)英國《自然》的調查顯示,約90%的孩子會對兩類事物感興趣,,一類是恐龍,,另一類是星空,“對星空的好奇對小孩子來說是非常自然的,,要保護好這種好奇心”,。
當然,向他拋來的各式問題不局限于黑洞,,茍利軍還曾和網(wǎng)友在直播間里討論“火星上能否種土豆”,,有時遇到自己不懂的問題,他回來還會去“補課”,。
“平易近人”“為人謙和”“樂于助人”“耐心隨和”,,是學生評價茍利軍時使用的高頻詞。賈楠第一次見到茍利軍是在7年前的夏天,,那天很熱,,國家天文臺某報告廳的空調吐著噗噗的冷氣。接近中午,,已在那紅色座椅上聽了一上午講座的賈楠有些犯困,,茍利軍及其關于黑洞的報告卻讓他一下子清醒了。
具體講了什么,賈楠已記不清楚,,不過茍利軍講座時抑揚頓挫的語調讓他印象深刻,,“這在他的科普報告中也有體現(xiàn),他總能用生動有趣的方式把晦澀難懂的物理知識講解出來”,。
再后來,,賈楠成了茍利軍的博士生,跟著他做黑洞相關的研究,,一起給黑洞“畫像”,。
茍利軍打過一個比方,如果說科研是創(chuàng)作一幅“工筆畫”,,科普更像是繪就一幅“寫意畫”,。“科研要求用精準的數(shù)據(jù)語言來描述黑洞,,科普更像是用‘粗線條’來勾勒宇宙的面貌,。”他補充道,,相同的是,,二者都是在“講故事”。
這無疑是一個關于宇宙的漫長故事,。
在尋找故事答案的路上,,茍利軍說積極的心態(tài)很重要。對他而言,,重要的還有——運動,,有學生形容他“跑步就像是吃飯”。他還是國家天文臺附近某足球場的“??汀?,喜歡在綠茵場上肆意揮灑,他說,,科研也如這樣一個過程,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和自由探索,。
(編輯:月兒)
